——試探——

中午十一點半，出去尋找食物的人陸陸續續回來，見到地上的繩子和鐵鏈，免不了要罵看守一頓。

“他們跑了，一定是心虛。”

“我就說這事一個人做不成，他們兩個一定是同夥。”

被眾人貼上兇手標簽的兩人正在屋梁上，觀察著下方的一舉一動。

在屋內隱蔽處，宮綾希撒上了自己的血，但進來的這些人毫無反應，要說嫌疑，身邊這位反倒最可疑。

宮綾希低聲詢問，“你沒事吧？”

“沒事……”聲音比平時更低。

“我不信，到底什麽事？不然我真把你當吸血鬼抓起來。”

良久，宮綾希的耳邊有熱風流過，然後他聽到了一個差點讓他從房梁上掉下來的消息。

“我可能要提前進界。”

穩定了身子，宮綾希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著對方，“你說真的？”

“本來還有半年。”

宮綾希還待問個清楚，門口又進了幾人，而且嫌疑人還挺多，九個占了五個。

池陽、王龍、他們的三個手下。

池陽和陳衍在交談，不過談得不是很愉快，進了門就翻臉，徑直去了一個地方坐下，沒表現出異常。

那三個手下很可疑，神色惴惴不安，東張西望，不過卻沒有在血液處多做停留。

唯有王龍，腳步遲了一秒，卻又裝作什麽都沒發生。

“可能是他……”宮綾希道。

聞言，左錫游縱身一躍，長劍隨之抽出，在王龍還未反應之時，劍身已經架到了對方脖子上。

王龍感覺到危險，後退躲過。

長劍追上，接連刺下數劍，他退無可退，只得投降。

“有話好說……”王龍很識時務地舉手投降，“這東西很危險的。”

宮綾希也隨之跳下，在左錫游耳邊道，“我只是說他有可能，你剛剛太沖動了。”

哪知左錫游接著道，“砍一刀就知真假了。”

這話可不像左錫游的風格，就算受到精神海的幹擾，宮綾希也不覺得對方會拿人命開玩笑，而且對方說的是刀，不是劍……

“你們想對我的人做什麽？”幾米開外的地方傳來池陽暴怒的聲音。

他的聲音並沒有阻止對方下手，只是換了一個人，而且毫不留情地一刀砍下，從頭到尾，一刀兩半。

兩個鐵球快速轉動，發出金屬火花，同時飛快地砸向一人，那速度超過任何一匹寶馬，只要撞上，就會攔腰碎成兩段。

但這還不值得周圍人驚駭，更令人感到壓迫的是空中的能量，這是壓制，只有當雙方存在界的差別，才會形成。

原來已經入了第二界的不止宋禎玉，有些人在默默積蓄力量，等待著反戈一擊。

池陽本想在大部分人被淘汰時才用出這份力量，但如果不管王龍，其他人更不會服他，而且他不爽很久了，這時展現出力量，將這些人震懾住，也許對他更有利。

“錫游，不要出手。”

左錫游的手已搭在劍上，聽見宮綾希的話，又放了下去。

“這種東西，要怎麽應對？難道要用那把刀？”

“不可能吧，第二界的高手，要是能用刀擋下，我就……”

然後他們就看見長刀一揮，也不知宮綾希做了什麽，那兩個鐵球突然像是失了控制，直直往地上墜。

池陽雖然驚詫，也沒失了神，手指一揮，那兩個鐵球又旋轉著飛起，可在靠近宮綾希不到一米處，又停了下來。

如此數回，幾人也看出了門道。

“好像砍的是中間。”

池陽道，“就算發現了弱點又如何？你以為這就是它的最快速度？”

鐵球追著宮綾希，而宮綾希則在殿中飛快閃躲。

“哼，逃得倒是挺快……”池陽改變指令，鐵球追得更緊，同時也不留退路，“你現在無路可走了，要怎麽辦？”

追到了人，池陽也不急了。

“當然是……”宮綾希依舊砍下一刀，笑道，“還給你。”

鐵球忽的停下，又互相撞擊，在空中發出難聽的聲音，一個朝著門外飛去，另一個則朝著池陽飛去。

飛往門外的鐵球從頭頂擦過，剛剛踏進門的人拍著胸口，好不容易安撫好自己受傷的內心，又破口大罵，“誰亂扔東西，再讓我看到，就揍他一頓。”

沒人給他回答，他更氣了，“你們難道還想互相包庇不成，我早就知道你們不是什麽好東西，鬼鬼祟祟……”

他的聲音被更大的聲音掩蓋，那聲音混合著絕望、驚恐還有很多人類的負面情緒。

“不，不，你怎麽做到的，不可能，一定是隱瞞了實力。”

鐵球是池陽的精神具象，當然不可能真正傷到池陽，可剛才那一敗卻擊碎了他的自信，他以為好不容易攢起了一份實力，可以在這個地方獲得生存的機會，誰知他還沒和那些強者對抗，只是一個第一界的人就能把他打敗。

這時王龍轉醒，摸著疼痛的後腦勺，“我沒死？”

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欣喜，但池陽的情況又不容樂觀，“池哥，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
有人在他耳邊偷偷說了事情經過，王龍眼珠轉了轉，也不知想了些什麽。

他身後進來一人，那人開口道，“如果你們懷疑他是吸血鬼的話，那就錯了。”

宮綾希見是葉絨，問道，“為何？”

“這就是一個喜歡鮮血的人渣，尤其是未成年少年少女的鮮血。”

左錫游道，“你又是如何知曉？”

“七年前，廉貞星發生過多起青少年失蹤案，那件案子的犯人至今下落不明。”

這事不解釋還好，一解釋，眾人的眼光微妙起來。

不過大家也沒好奇多問，因為他們的處境半斤八兩，不見得比王龍幹凈。

“你說我是人渣，你又為何在這裏？”

葉絨的臉色刷的難看下來，王龍以為抓到了對方的把柄，“我看你這姿色，不會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。”

這種以長相暗示某些不好的事情，也不是王龍的獨創，而是上萬年前的先祖留下的傳統，不過是糟粕的那部分。

當然他被踹了一腳，五體投地，也是這句話會帶來的破壞力。

踹人的是花間，一向不怎麽強壯、擔任奶媽角色的花間。

“用不著你動手……”葉絨道，然後一腳踢開那顆黑色的頭顱，“給我當墊腳石，我還嫌臟。”

“你們，你們給我等著……”王龍恨恨道，表情無比猙獰，一些認識他的人都被嚇著了，因為在那之前他一直擔任著調停者的角色，顯得十分和善。

入夜，一個身影從大殿閃出，來到後院假山。

他先是檢查周圍，確定無人跟蹤，才喊道，“你有什麽事這麽急著找我？”

一人從假山繞出，“我可能已經知道誰是吸血鬼。”

“誰？”

“你還記得白天大家的反應嗎？”對方聲音低了許多，宮綾希側耳傾聽。

“王龍不是已經排除嫌疑？”

“不是王龍，而是……”

左錫游突然伸手，一手扼住宮綾希的脖子，一手扼住他的手臂。

在月光之下，那張臉開始變形，從瘦削的東方人面孔變為高鼻深目，口含獠牙，他一張嘴，尖牙刺破肌膚，空氣中彌漫開一股血腥味。

吸了幾口血，他感覺到了一絲異樣，這個食物太乖了，乖得有點像是送上門的，本能的危機感讓他停下。

“你，不反抗？”

他松了一根手指，讓這個人能夠說話，卻又在一擊斃命的距離。

“你不是一直想吸我的血，現在得逞了，怎麽又猶豫了？”

這話讓吸血鬼更加警惕，但周圍既沒有埋伏，人又被他制住，只是虛張聲勢罷了，就他所見，人類是很狡猾的動物，不能輕易相信。

“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那個人類？”

“你大概不知道，你口中那個人類得了不能靠近別人的病。”

“沒有這種病……”吸血鬼搜索人類記憶。

“還有，錫游其實已經猜到了吸血鬼的身份，他不會把說過的事情再說一遍。”

“你胡說。”

“你是姓錢還是姓趙來著，不好意思，你存在感太低了。”

姓錢，這不是艾倫的姓，而是他模仿之人的姓。

“你怎麽看出來的？”

“你想隱藏在那兩人之中，可隱藏得太過刻意，在門外，你就聞到了血腥味，可故意不看那裏。”

“也許是意外。”

“這個理由確實不夠充分，只是讓我起了懷疑，真正讓我確信的是後來池陽爆發，在第二界的威壓之下，周圍人為了自保，都在運用能力抵抗，可只有兩個人沒有。”

“哪兩個？是那個暈倒的王龍？”

“王龍暈倒沒錯，但不代表失去意識，他還是下意識在抵抗，我說的那個人就是剛才你假扮的那個人。”

“因為他是你的同伴，所以你信任他？”

這也是人類奇怪的毛病，無來由的懷疑，和無來由的信任，這都會毀了一個人，同時也是他乘虛而入的機會。

“用不著這麽玄虛的東西，我已經說過了，周圍人這麽做是為了自保，因為他們只有第一界的實力，而池陽為第二界。”

“你是說他比池陽更強？”吸血鬼的語氣難得露出了一點詫異。

以他提取的信息來看，普遍情況是十八歲左右進入第一界，在畢業的時候能入第二界，越往後越艱難，所以宋禎玉才會在這裏形成強大的壓制。

至於左錫游，看上去並不強，刀劍在人類世界也是十分常見的具象，並沒有特殊功能，在這群人當中，這是一個毫無特點的東方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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